闲中好

【利落】玉京来(六)

第六章 暗涌

弘历踏进宝月楼的时候,沉璧已趴在案上睡着了。他打量了一圈,目光落在她压在手下的香谱上。弘历伸手去抽,沉璧像是被动静惊醒,忙不迭起身行礼。
“什么时候对制香感兴趣了?”弘历随手翻阅,示意她不必多礼。
“嫔妾看令妃娘娘擅于制香,就想向她学,这本香谱也是令妃给嫔妾的呢。”
“她啊,三脚猫的功夫。”弘历指尖一顿,似是责备,语气却带着一丝亲昵。
弘历翻过有夹页痕迹的那页,麝香的字眼映入眼帘,他并未停留,神色如常地合上香谱:“你规矩学的差不多了,也不必日日大老远地跑去延禧宫,令妃做事不精,这香谱也是残本。你若喜欢,朕请专人教你。”说罢又借口还有政务处理离开了。
迈出庭院,弘历便将香谱丢在李玉怀里:“处理掉。”他又回头望了宝月楼一眼,沉声道:“去延禧宫。”

“皇上日夜劳心,需得加几味凝神静气的香料……”断断续续的声音飘出殿外,弘历掀开珠帘,打断了璎珞和明玉的谈话。
“身子好些了吗?”弘历瞧着璎珞,觉得她比刚回宫时丰腴了几分。
“好多了,叶太医精心调理,下面的人也无微不至。”璎珞对弘历别扭的关心受用良好,仿佛两个人从无芥蒂。
“朕去瞧了容嫔,看她规矩大有长进,你费心了。”弘历斟酌着开口,切入正题:“以后就不必让她日日来学了,你也好休养身体。”
璎珞转眼去瞧,然而弘历正埋头饮茶,茶盏掩去了他大半神情:“臣妾觉得容嫔很有意思,愿意和她说说话做个伴。”
弘历放下茶盏,动作之大竟泼出水来,他定定地逼视璎珞,开口的语气却温和,甚至有几分恳切:“璎珞,听话。”
璎珞望着弘历严肃的面庞,那双眼睛里有寒冰一样的锐利,她却觉得有阵阵春意在其中融化了。

最近前朝事多,夜里弘历并未留宿,依然回养心殿去了。璎珞隔着纱幔凝视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月色,只觉得脑海里千头万绪,就缺那一个点。
纱帐突然被掀开,沉璧的脑袋露出来,她不等璎珞出声,便灵巧地爬上了床。
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
“爬墙啊。”沉璧狡黠地冲她眨眼:“我睡不着,想来找你聊聊天。”
璎珞想到弘历的话,只低头不语。
沉璧像是猜到她的反应,撑着脸看她:“皇上是不是说,让你不要老和我在一起。”
见璎珞仍不说话,沉璧轻轻地笑了:“他很关心你,也很信任你。”
璎珞虽然猜到几分,但对沉璧没头没尾的话依然不知怎么接:“沉璧,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。”
“我很简单,璎珞,我喜欢你,想和你相处。”沉璧挤进璎珞的被窝,和她并排躺下:“皇后表面端庄,实际想看你我两败俱伤,那些妃嫔更是不安好心。她们都不喜欢我,也不喜欢你。我们都很孤独,所以我相信你会理解我。”
沉璧翻身面向她,那双眼睛比夜空中的星辰更为明亮:“我今晚上来找你,就是不想疏远你。”
璎珞思绪翻涌,终是定心:“你若愿意,继续来就是。”

有了璎珞这句话,沉璧依然常往延禧宫来,只是不再大张旗鼓,加上弘历最近少进后宫,也并未撞见。
明玉私下对璎珞抱怨:“皇上不是说让容嫔不必来了吗,你怎么还和她走的这么近。”
“正因为她日日在我眼前,我才放心。”璎珞看明玉忧心忡忡,安抚地拍拍她的脸。

这样复杂的人,宁愿留在自己身边,离她近一分,就离弘历远一分。

这一日,沉璧也在延禧宫中,璎珞最近神思倦怠,沉璧就坐在一边给她讲她们部落节日庆典的盛景,正说到精彩处,遗珠匆匆奔进殿内,见到沉璧连礼数都忘了:

“娘娘,听说今日您父兄触怒了皇上,受了好大一顿申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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